糖尿病患者的数量急剧增加,预计到 2035 年全球糖尿病患病人数将上升至 6 亿^[1] 。糖尿病足是糖尿病患者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糖尿病高危足是指糖尿病足部伴有严重的周围神经病变、自主神经病变和周围血管病变，有发生足溃疡的危险，但无破溃的糖尿病足。糖尿病足是糖尿病患者致残、致死的主要原因，也是造成社会、家庭沉重负担的重大公共卫生问题，有研究显示每 20 秒全球就有 1例糖尿病患者发生截肢^[2] ，糖尿病足溃疡（diabetic foot ulcer，DFU）患者年死亡率高达 11%，且其 1 年的复发率约为 30%，5年的复发率超过 70%^[3] 。指南指出，加强患者自我管理是预防 DFU 和截肢发生的有效措施^[4] ，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良好的自我管理，可以使血糖控制最佳，防止细胞免疫功能受损^[5] ，阻止溃疡的发生。由此，糖尿病高危足患者采取科学规范的自我管理，显得尤为重要。近年，国内外已发布多部糖尿病足防治指南，在预防方面主要侧重于早期筛查和早期治疗，忽略了患者本身在疾病管理中的作用。因此，本研究遵循循证方法，对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自我管理的相关指南和专家共识进行综合评价，为构建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自我管理的临床实践方案提供借鉴，现报道如下。

资料与方法

1. 问题的确立。按照 PIPOST 模式提出循证问题。证据应用的目标人群（population，P）为糖尿病高危足患者；干预措施（intervention，I）为患者的自我管理；应用证据的人员（professional，P）为临床医护人员；证据应用后的结局（outcome，O）为足溃疡发生率、溃疡复发的频率、溃疡复发的时间、截肢发生率、依从性等；证据应用的场所（setting，S）为医院、社区、家庭；证据类型（type of evidence，T）包括指南、专家共识。

2. 检索资源和检索词。（1）检索资源。①数据库：万方、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中国知网、维普 、PubMed、Cochrane Library、Embase、Web of Science、Ovid。②指南网站：英国国家卫生与临床优化 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Care Excellence，NICE）、苏格兰校际间指南网（Scottish Intercollegiate Guidelines Network，SIGN）、加拿大安大略注册护士协会（Registered Nurses′Association of Ontario，RNAO）、美 国 指 南 网（National Guideline Clearinghouse，NGC）、国 际 指 南 网（Guidelines International Network，GIN）、医脉通指南网。③相关专业网站 ：国际糖尿病足工作组（International Working Group on the Diabetic Foot，IWGDF）网站、国际糖尿病联盟（International Diabetes Federation，IDF）网站、世界造口治疗师协会（World Council of Enterostomal Therapists，WCET）网站、美国伤口造口失禁护理学会（Wound，Ostomy and Continence Nurses Society，WOCN）网 站 、美国糖尿病协会（American Diabetes Association，ADA）网站、澳大利亚糖尿病协会（Australian Diabete Society，ADS）网站 、加拿大糖尿病协会（Canadian Diabetes Association，CDA）网站、中华医学会糖尿病分会、中华护理学会。（2）检索词。中文数据库：“糖尿病高危足/糖尿病足/糖尿病足溃疡/足溃疡/糖尿病足坏疽”“管理/自我管理/护理/自我护理/足部护理/减压治疗/皮肤护理”“指南/专家共识”。英文数据库：“diabetes high risk foot/diabetic foot/diabetic foot ulcer/diabetic foot sore/foot ulcer/diabetic foot wound/ diabetic foot gangrene”“manage/self-management /selfcare/self- regulation/self- monitoring/foot care/stress therapy/skin care/ ”“guideline/consensus”。中文指南网站及专业网站：“糖尿病高危足”或“糖尿病足”或“糖尿病足溃疡”或“足溃疡”或“糖尿病足坏疽”。英文指南网站及专业网站：“diabetes high risk foot” OR“diabetic foot”OR“diabetic foot ulcer”OR“diabetic foot sore”OR“foot ulcer”OR“diabetic foot wound”OR “diabetic foot gangrene”。检索时限为 2012 至 1 月 1 日至 2022 年 6 月 5 日。

3. 纳入与排除标准。（1）纳入标准：①研究对象：糖尿病高危足患者；②内容涉及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自我管理；③研究类型为指南、专家共识；④文献语种为中文或英文。（2）排除标准：①直接翻译的指南或专家共识；②指南制订过程中的会议摘要和指南解读等；③信息不全或无法获取全文的文献；④重复收录的文献；⑤无法获得全文的文献；⑥已经有更新的指南或专家共识。

4. 指南和专家共识评价。由 2 名经过循证培训且具有伤口护理经验的研究员独立对纳入指南进行评价，意见不一致时与第3 名研究员讨论并最终达成共识。采用 AGREEⅡ^[6]评价工具，该工具包含 6 个领域，23 个条目及 2 个指南整体评估条目，各条目按 1～7 分划分等级，每个领域的得分进行标准化处理，标准化百分比=（实际得分–最低可能得分）/（最高可能得分–最低可能得分）×100%。将指南的推荐等级分为 3 级，A 级（强烈推荐）：6个领域得分均≥ 60%；B 级（推荐）：得分≥30%的领域数≥3 个；C 级（不推荐）：得分＜30%的领域数≥3 个。使用 SPSS22.0 软件计算组内相关系数（intra-classcorrelation coefficient，ICC），判断 2 名研究员评价结果 的 一致性 ，ICC＜0.40，认 为 一致性较差 ；ICC0.40～0.59 认为一致性一般；ICC 0.60～0.74 认为一致性较好；ICC＞0.74 认为一致性非常好。

      专家共识类文献则使用澳大利亚 JBI 循证卫生保健中心的专家共识评级工具（2015）^[7] 进行质量评价。该工具有 6 个条目，按照是、否、不适应、不清楚 4 个选项进行评价，并通过讨论决定是否纳入该共识。

5. 推荐意见整合及评价。当不同来源的推荐意见有冲突时，本研究遵循高等级、高质量、新发表优先的原则^[7] 。如糖尿病足病筛查的频率尚未形成统一标准，IWGDF 提出按照溃疡风险分层组织随访^[8] ，中国糖尿病足防治专家提出至少 1 年 1 次对糖尿病患者进行全面的评估^[9] ，因此本研究纳入的推荐意见以相对更加权威的机构为先。当不同来源推荐意见有互补相似时，根据推荐意见的逻辑关系将推荐意见合并^[7] 。例如 IWGDF2019 指南^[8] 提出需要让家属使用 10 g 尼龙丝测试患者是否出现神经病变，2021 年糖尿病和/或神经性疾病引起的下肢伤口患者管理指南^[10] 中提出可指导家属进行 Ipswich 触摸测试，故整合成“家属使用 10 g 尼龙丝测试脚上至少 4 个部位（即第 1、3、5跖骨头和远端 趾的足底表面）如果无单丝可用，指导家属进行 Ipswich 触摸测试，用食指指尖，轻抚患者双足第 1、3、5趾尖，持续 1～2 s，≥2 个部位未感知轻触，可能患者出现无保护感觉丧失（loss of protection sense，LOPS）”。

      本研究按照澳大利亚 JBI（2014 版）证据分级及证据推荐级别系统^[11] 对所纳入的推荐意见进行分级。根据研究设计类型，将证据等级划分为 1～5 级。邀请 6 名专家，包括 1 名医院护理管理者、1名糖尿病医师 、1名血管外科医师、2名伤口护士、1名循证专家，按照 FAME 原则，对其可行性（feasibility，F）、适宜性（appropriatenese，A）、临床意义（meaningfulness，M）、有效性（effectiveness，E）进行评价，将证据分为A 级推荐（强推荐）和 B 级推荐（弱推荐）。

结 果

1. 检索情况和纳入文献的一般特征。共检索到文献 1 292 篇，根据纳排标准筛选文献，最后纳入16 篇文献，其中包括 12 篇指南^{[8，10，12-21]} 和 4 篇专家共识^[9，22-24] ，具体筛选流程见图 1。纳入文献的一般特征见表 1。

2. 文献质量评价。（1）指南的质量评价。本研究共纳入指南 12 篇，经质量评价 10 篇为 A 级，2篇为 B 级；10 篇指南 ICC＞0.74，1篇指南 ICC 0.60～0.74，1篇指南 ICC 0.40～0.59。见表 2。（2）专家共识的质量评价。本研究共纳入 4 篇专家共识，2名研究员的评价结果完全一致，1篇专家共识经讨论后结果为不纳入。见表 3。（3）推荐意见的描述及汇总。由 2 名研究员对纳入文献进行推荐意见的提取与整合，确定了 8 个主题 28 条推荐意见，见表 4。

 讨论
1.本研究纳入指南和专家共识的质量较高,发表机构比较权威,地域来源广泛。本研究纳入的指南整体质量较高,12 篇指南中 A级推荐 10 篇,B级推荐2篇,且2名研究员评价10 篇指南 ICC>0.74,提示一致性较高。4篇专家共识,2名研究员的评价结果完全一致,3 篇专家共识纳人研究。纳人的文献发表机构比较权威,地域来源广泛,来自国际组织 3 篇^[8.15.20],中国5篇^{[9.12.18.23-24]},美国3篇^[10.16.19],澳大利亚 2 篇^[17.21],英国1篇^[13],加拿大 1篇^[14]。在质量评价结果中,清晰性维度得分最高,大部分推荐意见以主题^{[8，10，12-13，15-16，19]} 、表格^{[14，17，20]} 、摘要^[21]等不同形式呈现，方便读者快速识别重点，且对某个情景或健康问题做出选择。范围和目的维度得分次之，主要在于部分指南^[16，18] 没有明确描述指南所应用的目标人群。应用性维度得分相对最低，主要在于指南^[15-16，18] 应用过程中的促进和阻碍因素描述的较少，未考虑实施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部分指南^{[8，12，18，21]} 未明显提供执行过程中的监测和/或审查标准，妨碍指南的证据转化及临床应用。参与人员、制订的严谨性、编辑的独立性这 3 个维度得分有待进一步提高。参与人员维度中部分指南^[18，20]未考虑目标人群的观点和偏好，忽视患者的想法，有可能造成指南制订的片面性。制订的严谨性维度中部分指南^{[10，12，15-16，18]} 发表前未接受过外部专家的评审，影响推荐意见的说服力及可信度。编辑的独立性维度，本研究纳入的指南中有 2 篇^[10，18] 指南编写小组与资助单位的利益关系未进行明确的阐述，需要防止利益驱动引起偏倚。4 篇专家共识中，1篇共识^[22] 未标注观点来源，1篇共识^[22] 观点表达未基于分析的结果，3篇共识^[22-24] 与其他文献有不同观点时未做解释。

2.推荐意见为指导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自我管理临床实践提供借鉴。

（1）按照溃疡风险分层组织随访策略。不是所有的糖尿病患者都有溃疡的风险，其主要危险因素包括 LOPS、外周动脉疾病、足部畸形、足部溃疡史和任何程度的下肢截肢^[8] 。患者按照不同的溃疡风险分层，进行随访检测，医务人员进一步通过病史采集、体格检查、实验室及辅助检查、周围神经病变的筛查、下肢动脉病变的筛查，达到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的目标。

（2）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自我评估。糖尿病足防治以预防为主，患者自我评估亦能做到早期识别风险。有研究显示在糖尿病/神经病变的症状出现后等待 1 个月以上，会显著增加神经病变、足部溃疡、坏疽和截肢的风险^[25] 。患者是健康和医疗中最未被充分利用的资源，或者是医疗团队中最未被充分利用的成员，本研究推荐意见充分发挥患者作用，通过指导患者开展自我评估，发现足部问题，及时就诊。本研究推荐意见中要求 IWGDF 风险 2～3的糖尿病患者，每天对足部皮肤温度进行检测^{[8，10，12，17]} ，这需要让患者认识足部皮肤温度测量的重要性，让其方便测量并提供容易获得校准的设备。

（3）终身进行足部及减压管理。足部和减压管理是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自我管理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且需要终生实施。75%～80%的糖尿病高危足患者通过足部自我护理可预防 DFU 的发生^[8] ，但糖尿病足患者自我足部管理不佳^[26] 。足部护理知识与其足部护理行为呈正相关^[27] ，因此需要让患者改善足部护理行为，首先就需要提高足部护理知识，让患者掌握足部清洁、足部润肤、指甲修剪、胼胝处理、嵌甲处理、鞋袜选择的相关知识。减压管理对预防 DFU 的发生及溃疡复发具有重要意义，Charcot 神经骨关节病、胼胝、畸形足、不合适的鞋袜都可以引起足的压力异常而导致DFU 发生^[12] 。有研究显示，有胼胝者的足底压力明显高于无胼胝者，因此胼胝形成后立即修剪，并由专业人员完成^[28] 。穿定制鞋和鞋垫可使其与患者的足部形状完全吻合，从而消除空隙和压力点，以降低足底压力，帮助预防足溃疡的发生。值得注意的是，国内对于糖尿病高危足进行减压管理的重视度不够，这与基层医院设备缺失，患者甚至部分医务人员的接受度低等因素有关^[29] 。因此广大医护人员需要学习并推广足部减压理念，为患者提供技术支撑并提高患者穿定制鞋类等的依从性，让患者意识到足部减压管理在预防足溃疡中的重要作用。

（4）规律及适量的运动可预防 DFU 的发生。规律及适量的运动有助于患者控制血糖，改善循环和减轻体质量。运动需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医师根据患者性别、年龄、体型、体力、运动习惯及并发症等情况指导患者运动,运动前后加强血糖监测,避免低血糖的发生^[12]。Buerger 运动是一种非负重状态,改善下肢血运的物理运动方法,通过重力作用应用于血管和血管系统平滑肌,促进血液回流增加血管灌注^[19]。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与足部相关的运动可以预防 DFU^[18],但是有研究表明,足部运动可改善足底压力、足部和踝关节的活动范围以及神经病变症状等^[30]。对于糖尿病足患者的运动方式、运动时间等目前还没有统一标准规范,因此可更深探究不同运动方式、运动强度、运动时间对预防 DFU的效果,以便制订更为详细的运动规范及标准。

(5)塑造健康的饮食营养和各项指标的管理。糖尿病足是一种全身代谢性相关的疾病,其发生发展与营养状况密切相关。营养师根据不同患者制订个体化饮食方案,起到改善血糖及控制体质量的作用长期维持目标体质量^[23],减少糖尿病患者微血管并发症的发生,控制糖化血红蛋白≤7.0%,同时血压控制目标设定为<130/80 mmHg(1 mmHg=0.133 kPa)血脂异常也是引起糖尿病血管病变的危险因素之一,因此控制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2.6 mmol儿,如饮食、运动干预不能使血脂达标时,则需接受他汀类药物治疗^[9.18.23]。吸烟是导致下肢动脉疾病发生和发展的重要危险因素之一,因此对于糖尿病高危足患者严禁吸烟,必要时可采用尼古丁替代品进行药物戒烟干预,以达到完全戒烟的目标^[12]。

(6)重视情绪问题,加强心理管理。糖尿病足合并抑郁、焦虑问题普遍。一项对 260例约旦的糖尿病足患者进行横断面调查的研究结果显示患者焦虑和抑郁的患病率分别为 37.7%和 39.6%^[31]。心理问题会阳碍预防和管理糖尿病足的自我管理策略^[14],同时研究显示抑郁情绪增加了 DFU 的发生风险^[12],因此及早对糖尿病患者的心理问题进行有效干预,可以改善患者的转归、提高患者生命质量。(7)提供结构化健康教育。IWGDF 2019 指南指出预防足部溃疡有5 个关键因素除了识别高危足部、定期检查高危足部、确保穿着合适的鞋子、治疗溃疡的危险因素之外,特别提到需要对患者及家属进行教育^[8]。医护人员要为患者和家属提供结构化的健康教育^[8.17],其包含积极的足部自我护理行为、穿着防护鞋、定期进行足部检查、适当的足部卫生、在发现足部问题时及时寻求专业帮助等,且所提供的教育应适合个人的文化、知识水平和患者喜欢的学习风格(如视觉、语言、文字、插图)^[17]。

小 结

本研究检索国内、外相关的指南和专家共识，总结形成 8 个方面 28 条糖尿病高危足患者自我管理的临床实践证据，为临床医护人员构建和实施高危足患者自我管理的指导方案提供借鉴。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未纳入系统评价及证据总结等文献，且整合的临床实践推荐意见尚未进行证据转化，以进一步验证证据总结的科学性、有效性。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 庄惠人、王文静：文献检索、文献评价、论文撰写、论文修订；庄惠人、俞海萍、尤永梅、顾英杰、姚佳丽：证据汇总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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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8期:2022-08-22)
(本文编辑:李冬利)

本文转载于中国实用护理杂志 2023 年 7 月 21 日第 39 卷第 21 期，不代表本网站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我们主要用于阅读分享，非商业用途，如若侵权，请告知删除。